新闻资讯

返回

【超视立人物传】他没有文凭,却是全中国最博学的

2018年02月01日

他,一张文凭都没有,

却被大师吴宓称为“全中国最博学的人”;

他未曾著作却被聘为清华国学院四大导师之一,

与梁启超、王国维、赵元任齐名,梁启超却说:

“我的所有著作,都不及他的几百字有价值。”

连狂傲的傅斯年在他面前都不得不承认:

“他的学问,近三百年来一人而已。”

这个人,便是陈寅恪。

 

陈寅恪的一生,其实离不开他的“真”,

是风雨变幻的时代里,活得最真实的人,

学问,不求文凭,只问真理;

爱情,不求荣华,只求真心;

为人,不求虚情,只要真诚。

 

48年前的今天,这位认真恪守的大师驾鹤西去,

只留下一座高耸入云的文化史高峰。


▲ 陈寅恪先生(1890年7月3日-1969年10月7日),祖父陈宝箴曾任湖南巡抚;其父陈三立为著名诗人,“清末四公子”之一。

 

认真的学问最受推崇

只要能学到知识,有无学位并不重要

 

陈寅恪博学多才,却也是个怪才。作为官、富三代,他不像公子哥一样喜好玩乐,最大的爱好竟是读书,后来游学23年,学贯中西、融汇古今,通晓20多种语言,读过十多所名牌大学,随便一所拎出来都够分量,他却一个学位都没有。

 

文凭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张废纸。他追求的,是真正的学问。哪里有好学问他就去哪拜师,他说:“只要能学到知识,有无学位并不重要。”所以在每所名校,他都能以天才而闻名。

 
1925年,清华创办国学院,准备聘请四个导师。梁启超主动举荐陈寅恪,校长曹云祥看他既无著作又没文凭,犹豫不决,梁却说:“我的所有著作加起来,都不足他的几百字有价值。”
 


▲ 1947年冬,陈寅恪于清华园新南院寓所。
 

可清华学子不一定买账,陈寅恪任教第一天,学生都等着看笑话,谁知他一来便送了副对联:“南海圣人再传弟子,大清皇帝同学少年。”梁启超是康有为弟子,王国维是溥仪伴读,陈寅恪这么形容清华学子恰如其分,学生听了也如沫春风。

 

陈寅恪上课有“四不讲”原则:“前人讲过的不讲;近人讲过的不讲;外国人讲过的不讲;我过去讲过的也不讲。只讲未曾有人讲过的。”不知情的以为这人恃才傲物,其实是认真到一字不漏的地步,学生稍不认真便会漏掉这“金子”般的学问。

 

真正有学问的人,会把学问刻在心里。陈寅恪上课讲到激动或情深处,便长时间紧闭双眼,仿佛整个人沉浸在学问中。他会先在黑板上写好重点,然后坐到椅子上,闭着眼睛讲课。


陈寅恪在寓所走廊授课。
 

即使后来他双目相继失明,但学生读错一个字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仿佛一部“活字典”。可自从双目失明,学生再没见过他闭着眼睛上课,而是睁大着眼睛,目光炯炯地望着前方。

 

陈寅恪的博学多才迅速掀起一阵“陈寅恪热”。学生纷纷慕名而来,教授也都跑来蹭课。吴宓风雨无阻,堂堂必到,同行的还有冯友兰,朱自清、季羡林……学生都称他“太老师”、“教授的教授”。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只有真正的学问,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也只有认真求实的陈寅恪,

才配得上中国博学第一人。

▲ 1959年,陈寅恪于中山大学东南区一号楼阳台。
 

认真的爱情最是动人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陈寅恪尚无情感经历时,曾将爱情分为五等:第一等是世无其人,悬空设想,而甘为之死;第二等是相爱而未能共衾枕;第三等是曾一度枕席而永久不忘;第四等是夫妻相守一生;第五等是随处结合,惟欲是图,而无所谓情矣。

 

这样说来,他和唐筼(yún)只能算四等爱情,但这四等爱情却是一辈子的相濡以沫、生死相随,胜却人间无数。


▲ 唐筼毕业于金陵女校,执教于北京女高师,曾是许广平老师。
 

陈寅恪和唐筼的姻缘是一段佳话。陈到清华时依然是36岁的大龄剩男,不思进“娶”,心系学术,父母逼婚甚急,他就干脆在赵元任家里吃住。赵元任夫妇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于是便和清华同事郝更生合谋给他作媒。

 

一次,郝更生故意提到某女教师家有诗幅署名“南注生”,特向他请教。陈寅恪略显吃惊,他读过《请缨日记》,知道这是唐景崧的别号,对其仰慕已久,便问:“此人定是灌阳唐公景崧的孙女,住在何处?我要登门拜访。”

 

此人便是唐筼。祖父唐景崧曾任台湾巡抚,她从小饱读诗书,多才多艺,是有名的才女。这对才子才女金风玉露一相逢,一见钟情。1928年,他们在上海结婚。那时,陈寅恪38岁,唐筼30岁。


▲ 唐筼婚纱照


他们都学识深厚,常常赋诗唱和,度过了七八年的现世安稳,只是之后的几十年都是颠沛流离。1937年日寇侵华,北平沦陷,父亲陈三立绝食5日而亡,陈寅恪守灵时常常双眼圆睁,高度近视和悲恸过度致使右眼视网膜剥离。

 

唐筼劝他手术,但休养时间太长,怕沦为日军傀儡,他放弃手术,携妇挈幼踏上流亡之路,先后搬了近20次家,流离大半个中国。他俩也曾一度分隔天涯,唐筼在香港一人抚养三个女儿;而陈寅恪孤身在西南联大任教,思念妻女。
 

▲ 1939年,陈寅恪全家避难香港 女儿左起为陈小彭、陈美延、陈流求。“流求”“小彭”取自《马关条约》割让的琉球、澎湖。
 


▲ 陈寅恪与女儿。
 

有一次,眼睛不好的陈寅恪看到妇女背着一个孩子,远看很像小女儿陈美延,便情不自禁追上去,结果闹了个大笑话。他在动乱年代一边教书一边著书,完成多篇名作。然而学术没尽头,眼睛却走到了尽头。

 

1945年一个清晨,陈寅恪左眼视网膜也脱落,双目失明。这时他想到的第一件事竟是让女儿去通知学生停课。他壮年盲目,暮年膑足,幸好唐筼不离不弃相伴左右。


▲ 唐筼怀抱流求。

▲ 陈寅恪、唐筼与女儿。、
 

为了给陈寅恪补养身体,唐筼买来一只怀胎的黑山羊,母羊生下小羊后,她学着挤奶,半天才挤出一小碗。她还当起书记官,帮他记录和誊写;他的助手不辞而别,她便代替助手走上讲坛。


而他也视她为知己,每完成一部著作都请她题写封面,还常对女儿说:“妈妈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我们要好好保护她。”一次唐筼心脏病突发,陈寅恪认为爱妻要先自己而去,为其写了挽歌:涕泣对牛衣,卌(xī)载都成断肠史;废残难豹隐,九泉稍待眼枯人。
 


▲ 1957年3月8日,陈寅恪与夫人唐筼在中山大学东南区散步 。
 

谁知道,他自己先撒手人寰了。1969年10月7日,陈寅恪因病离世。弥留之际,他一言不发,眼角却泪流不断。而唐筼出奇地平静,因为45天之后,她亦步其后尘而去。


也许,这只是陈寅恪口中的“第四等爱情”,

但且以深情共白头,却是人间最高级别的浪漫。

陈唐认真对待的爱情,是相濡以沫、生死相随,

世间最浪漫的事,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 1960年,陈寅恪与夫人唐筼在书斋合影。

认真的为人最有风骨

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所谓的求学,寻求的不只是学问,更是在追寻更好的自己。陈寅恪万里独步成绝学,但他做人,比做学问还要认真。1927年,他在故友王国维的纪念碑上写下“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其实,这也是他一生的写照。

 

文革时,有一件事轰动一时。四人帮之一的康生到广州拜访陈寅恪,却惨遭拒绝。那时没人敢对毛身边的大红人说不,但陈闭门谢客,还写诗道:“闭户高眼辞贺客,任他嗤笑任他嗔”。
 


▲ 中山大学陈寅恪故居。

康生吃了闭门羹,却又不能对这个“国之至宝”如何,只能衔恨而去。后来的结果是,康生趁机中止了《论再生缘》的出版,陈寅恪感叹花费数年的力作“盖棺有期,出版无日。”

 


▲ 陈寅恪手迹。
 

其实,陈寅恪并非一味拒绝跟政要交往,他看重一个人的学识和人品,跟地位无关。他敬重“一代儒将”陈毅,自愿接受陶铸为他撑起的保护伞,跟杜国庠虽道不同,但高谊仍在。他要拒绝的是将政治的因素掺杂到学术中去,一生都在为“精神独立、思想自由”作抗争。

 

所以,他跟郭沫若、周扬之辈走不到一块。郭深知陈的脾性,曾戏言:“壬水庚金龙虎斗,郭聋陈瞽马牛风”。1953年,中央设立历史研究委员会,拟请他担任中古史研究所长,中科院院长郭沫若提出以马列主义研究中国历史。陈寅恪听了满不在乎。
 

 

▲ 陈寅恪与弟子王力在广州岭南大学校内合影。

 

在多方交涉下,他提出两个条件:一是允许中古史研究所不宗奉马列主义,不学政治,不能先存马列主义的见解,再研究学术。二是请毛公或刘公给一允许证明书,以作挡箭牌。在当时,这样的条件可谓是惊世骇俗,结果也可想而知,所长被替换成了陈垣。

 

陈寅恪认真起来,“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1941年,陈寅恪一家被困香港,十分贫苦。日本人出40万请他办东方文化学院,他冷冷拒绝,知道陈家三日断炊后,又派人送面粉示好,但宪兵边往屋里搬,他和妻子边往屋外拖。
 

▲ 陈寅恪中山大学照。1949年,陈寅恪到广州任教于广州岭南大学,后合并于中山大学,直至1969年被造反派驱逐。
 

1942年,汉奸汪精卫之妻陈璧君请他到上海日占区任教,他冷冷拒绝。1948年,蒋介石数次邀他同去台湾,还通过好友胡适、傅斯年力劝,都被他拒绝。年轻时,他曾和鲁迅在东京留学,十分要好。但自从鲁迅被冠以“民族魂”后,他便不再提及与鲁迅的过往。

 

对他来说,精神独立、思想自由是毕生的追求,不管是治学,还是做人。晚年,他只想卧病在湿热的岭南,执教于康乐便适的中大,安安稳稳当教书匠,兢兢业业做学问,不见来宾,不谈政治,不评时事,不臧否人物。只是安稳日子没过多久,文革的暴风雨又向他袭来。

 

这个勤恳朴素的教书匠成了重点打倒的对象。当时他失明膑足,卧病在床,造反派冻结夫妻俩的工资,屋内外贴满了批判的大字报,还想抬他去礼堂批斗,唐筼拼死阻拦被打成重伤。
 

▲ 1962年6月,陈寅恪不慎摔倒,腿部骨折。1965年,在工作人员搀扶下站立起来。
 

陈寅恪的学生、中大系主任刘节及时赶到,自愿站出来代他受批斗。众人殴打刘节后还问他的感想,他说:“能替恩师受批斗,我感到很光荣!”陈寅恪双目失明,造反派便将几只高音喇叭放到他的床底,整日吼叫,搞得他难以安睡,也无法做学问。

 

1969年,造反派又将他们一家赶到四面透风的平房居住,批斗依旧不止,骨瘦如柴的陈寅恪,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流泪。10月7日,一代“国之至宝”,就这样在痛苦无奈中离开了人世……
 

 1963年夏,陈寅恪股骨颈骨折出院后与家人合影,后排右起,夫人唐筼、次女小彭、幼女美延。
 

当别人追求虚名,他视文凭为废纸,认真求学;

当别人追求绚烂,他和她相濡以沫,相守一生;

当别人趋炎附势,他却初心不改,遗世独立;

他有学者应有的气节,坚守着自己的精神家园。

岁月流转,世间再无博学而有风骨之陈寅恪

唯“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千古耀人间。
 


1957年,陈寅恪在黄萱的协助下著书。 黄萱在陈寅恪身边担任助手13年,陈晚年
近100万字著述全赖她协助记录。

文章出自超视立老花镜http://www.cslsgzx.com,转载请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