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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视立人物传】一群山西人的江湖

2018年01月27日

1994年是一个影史奇迹年，对全世界影迷而言这就是一种无上的馈赠。美国人出了《阿甘正传》和《肖申克救赎》，欧洲人的《这个杀手不太冷》和《圣女贞德》也上映了。出道14年的周星驰这一年也颇为高产，有三部广为流传的作品，其中就包括《大话西游》。

不过，有一群山西人却无福消受这接踵而至的经典佳作。这一年，刚刚被骗得一无所有的陈年成了“北漂”，接触媒体靠码字过活，3年后当上了《好书》、《书评周刊》等杂志的主编，成了京城文化评论界的红人。

历经沧桑的陈年，很快认识到现实社会的势利：唯有挣钱发财，才能在这个浮躁的时代证明自己。北京西南方向391公里外的山西，受副热带高压活动的影响这一年格外的热。贾跃亭这时还在为毕业后的工作发愁，就连他的亲人也替他担心“我们还担心因为太瘦,他会不好找工作”。

贾跃亭的父母极为看重孩子的教育，因此即便贾在家中排行老幺很受宠爱，但还是因为不好好学习挨过打。贾跃亭最后也只考上了大专。因为贾毕业时已经22岁了，有人推测他可能还有过复读的经历，这些年贾也一直很少透露他读书时的事。

有一个叫冯鑫的男孩此时再也无法忍受那种在阳泉矿务局的日子，每周就做一件事情，看各种证券报纸，再写期货和证券报告，每周五下午向领导汇报一小时，谈论一下对中国股市的看法。他跑去太原找大学同学，注册了公司，做过BP机维修，煤炭运输，食品贸易。“当时没有什么目标，就是疯狂地玩儿。” 直到1996年，他因为打架受伤，在医院住了半年多。

那年夏天，他感觉陷入了人生低谷，灰心丧气地回到家里。而在地球另一边，同样来自山西阳泉的25岁留学生李彦宏再三犹豫后把“硅谷”从自己的笔记本上划掉，转而接受了华尔街一家公司的聘书，决定留在那里任职。他当时没有想到，后来崛起的一家硅谷大公司，竟成了他的主要竞争对手。与贾跃亭相反，李彦宏从不避讳谈论这些，他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李彦宏在一年级时就是纪律委员，后来当班长，中考全校第二，高考全市第一。硕士去了公认的美国一流大学，是四位诺贝尔奖得主的校友，奥巴马也曾在这里就读，考上博士却选择就业。身在硅谷时，李彦宏每天看到商战无数，他喜欢商战的气氛。他要参战，他说他小时候就很不服输，越是大家不看好的事，他越是要做成。他的要强确实是从小就有的，高中分科时，文理科都喜欢的他选择理科的原因居然是和他竞争的人大都选了理科，他想的是如果没人和他争，他就发挥不出来。

身价百万时，李彦宏放弃美国的安逸生活，毅然回国创办了一家名为百度的公司，后来这家公司将他高高举起，让他一度登顶中国首富，又在不久之后让他星辰陨落，面临千夫所指。 “你忘了这些年受过的苦了吗？”方雨林指着孙宏斌的鼻子大声说到，脸上还挂着泪珠。孙宏斌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换一个人他一定早就骂出来了，只是眼前这个人是他妻子。 1994年，孙宏斌刑满释放，他在监狱里就开始规划着以后的路。入狱前，他的孩子刚刚满4个月。作为父亲的他却被关了起来，他拒绝让妻子把孩子带来给他看，因为他不想让孩子看到父亲是这副样子。

在狱中，他老婆去探监，说她妈一个月给她200块钱去看他时，他就决定出来要好好赚钱，想着去做房地产经纪这行当。那时候房产中介已悄然兴起，而且投身这个行当不怎么需要钱。在出狱前，他向柳传志认错，并借到了50万。出狱那天，孙宏斌在走出监狱大门前，看到了自由世界的第一抹阳光。他没有在北京停留，甚至没有留下来吃顿晚饭，与那些期盼和他见面的人喝酒、聊天，讲述监狱中的生活。他已告别过去，当天就回到了天津。他回到天津筹备“顺驰”的时候，妻子方林雨听说了他与柳传志的聚会，才有前面哭着说话的故事。或当下惆怅，或前路迷茫，但他们骨子里终究还是刻着晋商的精明与冒险，几个人先后踏入同一条河流——经商。

壹

2012年6月，坐标台北。大礼堂被装扮的光彩夺目，身穿燕尾服的年轻侍者灵巧地在人群中穿梭。宴会上众人举止优雅，谈笑从容。一个中年男人匆匆将杯子放在一旁，神色惊喜还夹杂着几分急切，努力地在向身边一位女士说诉说着什么。这个男子就是贾跃亭，他正在向这次采购团负责带队的白为民求助。原来是他听说自己苦苦寻求联系超过两年却未果的鸿海精密（富士康）有高层也要参加晚宴，并且还是董事长郭台铭。接下来便是贾跃亭在发布会上说的5分钟让郭台铭喝下生态鸡汤的故事，当然郭台铭吞没吞下说不好，反正后来闹得挺僵，气得郭台铭直说“阿里腾讯都做不好的事，你凭什么？”。

鲜有人知道，富士康老板郭台铭也是山西人，祖籍山西晋城。贾跃亭这个人可能还是没弄懂，山西商人不讲利益终归还是坐不到一张桌子上来的。郭台铭曾经要投资一家互联网公司，都谈好价格，人家定下开发布会的时间了，突然在发布会前一天，郭台铭让这家公司的CEO给打个折，否则就不投了，最后这个CEO也很硬气，硬是在一晚上就找到了接盘侠，第二天顺利召开发布会。山西人在生意场中的确讲究利益至上，你看人家孙宏斌不是当着贾跃亭的面说过吗？“就是一桩生意而已”。你再提，人家孙宏斌直接开口大骂“还7个子生态，草**，你一个子生态做好就牛逼大了”。

贾跃亭在发布会上讲这个故事的目的，一来是夸一下乐视生态宇宙无敌，二来是有那么一点嘲讽雷军的意思，毕竟小米才是生态的鼻祖。早年雷军找到郭台铭的时候，不是被郭台铭断然拒绝了吗？雷军是湖北人，不是山西人，但雷军和山西人的关系还真不错，从阳泉矿务局辞职来到北京的冯鑫算是其中一个。打架风波后，冯鑫失去了一切。在北京最落魄的一段时间，半年多时间没有工作。

心灰意冷，直到冯鑫偶然读到了《联想为什么》这本书，热血再一次被点燃。他咬牙买了电脑，精心准备半年后去联想面试。进门后，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想说干什么都行，结果人家上来就问：“你有北京户口吗?”他的嘴张了半天，就吐出一个“啊”，这场景甚是有趣。最后，走投无路的冯鑫歪打误撞被金山录用，他的领导是雷军。在金山的时候，他业绩不菲，这一点他一直引以为豪。后来自己创业时，冯鑫没能等到雷军考虑清楚要不要投资，就咬咬牙自己开干了，在蔡文胜的帮助下才买下暴风影音。可以说，他作为雷军的老部下并没有得到太多关照，算上来雷军对他说过两次“NO”，前面提到那次算第一次，第二次是做暴风魔镜的时候。

但尽管如此，冯鑫终究还是不恨雷军，甚至还很欣赏，他一直把雷军当成是自己的榜样。小米完成估值100亿美元的那轮融资后，雷军请冯鑫等金山老部下吃饭。冯鑫一直在琢磨自己和雷军的之间差距，甚至一度睡不好觉。两个星期内冯鑫又约了一次雷军。 “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说我冯鑫到底哪有问题？为什么我们做半天怎么做成这样？是不是我有什么破绽？”冯鑫问。 “第一，你找的方向不够大。第二，你得找个人帮你。第三，你对钱认识不深刻。”

雷军说。以前不是没有别人对冯鑫说过类似的话，但这一刻，他完全听进去了。冯鑫在找到黄晓利的时候，对外的PR话术是：为暴风找到下一个“雷军”，这算是佐证了。后来，暴风成为A股妖股的时候，大家要说这是归于中国股市的畸形，可是这样的运气终归还是明明白白地归到冯鑫的头上，命运之中，上天自有安排。和雷军喝过酒的山西人，可不止冯鑫一个。1998年雷军当上金山总经理的时候，经常找《书评周刊》的创办人王玮喝酒。王玮这个名字可能大家不太熟悉，他的笔名叫陈年。

兰亭集势上市那天，恰逢凡客危机最严重的时候，雷军陪陈年喝到天亮。2011年底凡客递交了IPO申请书，不幸折戟，先是高管接连出走，接下来被爆出库存14.45亿、负债20亿，然后发生裁员风波。病来如山倒，凡客到了生死攸关的境地。凡客最后一次融资在2014年2月完成，由雷军领投1亿美元，救下了凡客。直到2015年7、8月份凡客才还清了所有债务。山西人，这些年还没有出现过欠债不还的。

贰

雷军“没文化”，陈年经常这样调侃他，原因是2000年某天，雷军突然问了他一句“黄仁宇(美籍华人历史学家、《万历十五年》的作者)是哪个公司的”。陈年这个人满身都是文化坯子的味道，他的办公桌上时常放着二十余本书。从《民国名人再回首》到《抗战一瞬间》，从《普希金抒情诗选》到《穆旦诗文集》，也有《纺织记》和《男装经典》这样的服装类作品，甚至自己写过一本《归去来》的小说。在一篇《八卦凡客陈年》的文章中提到，陈年跟记者相处的方式极为特别。某次这个记者采访他，开场寒暄时他直接问记者是不是喜欢看日本AV情色电影，还问他喜欢哪个日本AV女优。记者回答说是小泽玛利亚的时候，陈年说，那你的兴趣跟韩寒有点像。记者反问“是不是70后都喜欢武藤兰”这个1969年出生的准70后似笑非笑。的确，这些年山西商人多半都会有点文艺情节。连李彦宏这个经常没啥表情的人都在中学时迷上过戏剧。

和陈年一样，冯鑫虽说也没拿到毕业证，但也算得上是一个文艺青年，他带着女朋友来北京那年，住在积水潭附近。往东一点是鼓楼和后海，这些年火的的民谣歌手大多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往北走一站是小西天，唱《去大理》的郝云就住在这里，再往北走一站，铁狮子坟公交站见证了多少北师大文艺青年的故事啊。冯鑫这些年爱好摇滚，向往自由，还每日打坐自省。不知道的，还真不会以为他是市值曾经超过300亿的公司大老板。

2015年4月暴风影业上市两周的时候，冯鑫不就带着三本书《道德经》、《约翰克利斯朵夫》和《刀锋》跑回老家阳泉闭关了吗？冯鑫和李彦宏共同的家乡阳泉也算得上是块宝地，出过唐代名将张士贵、明代贤臣耿九畴、著名作家石评梅等名人。《三体》可能是目前为止唯一一部火遍了互联网圈子的文学作品，它的作者刘慈欣也正是阳泉人。贾跃亭说到底不是阳泉人，除了哭着唱了首《野子》，文艺这事儿和他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

连帮乐视创造26亿播放量的《太子妃升职记》，贾跃亭都说“不好看，不够搞笑”。贾跃亭说这话的时候，对面站的是他的妻子甘薇。算上来甘薇应该是贾跃亭的第三个妻子了，这是另外一个热闹的故事了。多年来，甘薇总是想要摆脱 “乐视老板娘”的标签。《太子妃》收官的时候她说：不管女孩子长得多美，嫁得多好，但是最后还是得要有自己的本事。在出演乐视网支持的《决战刹马镇》时，助理突然辞职就走了。当时是冬天，她独自一个人在西北没有人陪伴照顾。她本来可以和公司提要求的，但她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等到第三天，新助理进来，这才陪着甘薇找到一个有信号的地方。或许是当时有点儿委屈，甘薇在和闺蜜打电话时说着说着就哭了。

叁

山西商人老早就创造过“海内富国”的神话，两个人一起创造一番事业也早有先例日升昌总经理雷履泰和第一副总经理毛鸿翙，毫无疑问，两位都是那个时候堪称全国一流的商业管理专家，一起创办了日升昌票号，因此也是中国金融史上一个新阶导的开创者，都应该名垂史册。雷履泰气度恢宏，能力超群，又有很大的交际魅力，几乎是天造地设的商界领袖：毛鸿翙虽然比雷履泰年轻十七岁，却也是才华横溢、英气逼人。两位强人撞到了一起，开始是亲如手足、相得益彰。

乐视遭遇危机的时候，孙宏斌说要拿150亿来救乐视。不管说孙宏斌到底心底有什么小九九，他和贾跃亭终归还是上了一条船。贾跃亭自己对于这样的合作描述为：财务上股权可以多让出一些，但绝不会放弃控制权，因为任何一个子生态的控制权，都关系到乐视整个的生态战略。吃瓜群众都还在看着孙宏斌和贾跃亭如何一起把乐视这盘死棋救活，当然能不能够发展成为下一个“日升昌”，那是后话。而事情的发展肯定远不如贾跃亭所料，孙宏斌这个人啊，琢磨不透。

两个人第一次牵手的时候，“我年轻的时候谁都不怕，现在谁都怕，老贾现在谁都不怕”这算是孙宏斌第一次评价比自己年轻10岁的贾跃亭了，咋一听这话还是很客观，仔细一琢磨又有点警告的意味。贾跃亭这些年，一往外国跑，大家就以为他要跑路。他在中国商界算是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了，他特别崇拜马云，并称他为“马云老师”。你看人家马云马化腾无论出席什么活动讲话都是“我们要把**业务做得更好”之类的话，贾跃亭这个人不一样，一开口，不知情的人绝对以为这家公司比腾讯阿里大多少倍呢。

和几乎所有故事一样，雷履泰和毛鸿翙的故事还有后面半截：在事业获得大成功之后却不可避免地遇到了一个中国式的大难题：究竟谁是第一功臣？这个不好说，两个人最后成世仇，最为恶劣是最后竟然都让自己的孙子起一个与对方一样的名字，以示污辱：雷履泰的孙子叫雷鸿翙，而毛鸿翙的孙子则叫毛履泰！贾宏斌和孙跃亭的故事是不是会发生，这个说不好，就跟问贾跃亭什么时候能回国这个问题一样。 2011年底凡客递交了IPO申请书，不幸折戟。先是高管接连出走，接下来被爆出库存14.45亿、负债20亿，然后发生裁员风波。病来如山倒，凡客到了生死攸关的境地。

凡客最后一次融资在2014年2月完成，由雷军领投1亿美元，救下了凡客。陈年吭哧吭哧干2015年7、8月份，凡客才还清了所有债务。相比于陈年来说，贾跃亭在这点上就显得略微不厚道了，在那些债权人睡在乐视楼下的时候，贾跃亭就隔空一句“欠你们的钱我一定会还的”，好笑的的是，说完这话后，转身就跑到美国。贾跃亭可能不知道的是，自古以来山西人都是不喜欢欠账的。史料中有这样几个故事：有一家商号欠了另一家商号白银六万两，到后来实在还不出了，借入方的老板就到借出方的老板那里磕了个头，说明困境，借出方的老板就挥一挥手，算了事了；一个店欠了另一个店千元现洋，还不出，借出店为了照顾借入店的自尊心，就让它象征性地还了一把斧头、一个萝筐，哈哈一笑也算了事。